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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ucky觉得脚下的靴子仿佛有千斤重。
这是他在Fort Benning的第一周，他不记得今天总共跑了多少里，但那双脚似乎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。他的肩膀低垂，慢慢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，双手插在口袋里，因为太过劳累不想再去思考事情——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寝室、倒进破烂的床垫里睡上四个小时（如果他足够幸运）。
当Bucky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时，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了一声，抽出口袋里的双手敬礼：“晚上好，长官。”
迎面而来的人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：“晚上好，Barnes中士。”他说，红色的贝雷帽在夕阳下看起来近乎深黑、配上胸前一排沉重的徽章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地严肃：“我希望我没看到你军姿不整、双手插在口袋里走路。”
“不Rogers上尉，”Bucky勉强笑了笑，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：“我只是太累了。”
“不要让没服过役的人看笑话。”Rogers上尉回答，与Bucky擦身而过。
Bucky吸了口气，在那瞬间拉住了Rogers上尉的手臂：“嘿Steve，”他轻声说：“别装得这么严肃，笑一下！”
“我可以立刻给你一个AR15，”Steve回答，语气一反刚才的严肃，变得柔和充满了关切：“说真的，Bucky，多喝水，早点休息。这三周不会那么容易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”Bucky放开了手，得意地晃了晃肩膀：“你真该看我今天跑步的速度。”
“我相信你会是第一个跳下飞机的那个。”Steve回答，声音里满是骄傲：“那么，明天见。”
“明天见。”Bucky说，分开时，两个人的肩膀擦过彼此，手指轻轻相触，很快又分开了。
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周一，不过Rogers上尉决定他的小组要跑五英里，然后冲刺一英里以便赶上食堂的早饭时间。当他们最终完成晨练回到生活区时，所有人都热汗淋漓、只想要来个热水澡以及一份涂满奶油乳酪的贝果。Bucky正在喝水，他背上的水袋几乎空了，不得不用力咬吸嘴才能喝到水。他咬着吸嘴、因为运动而泛红的脸颊用力吮吸着，圆润的嘴唇紧裹着吸嘴，然后他就看到了Rogers上尉——不，对Bucky来说是Steve——的表情。
Steve有点不太自然地看了一眼正在吸吮水嘴的Bucky，脸颊看起来很红。Bucky可不相信他会脸红是因为运动，毕竟Steve可以跑上一整个马拉松、依旧保持稳定呼吸。他眨了眨眼睛，吐出嘴里的水嘴，舔了舔湿润的嘴唇，露出了一个恶作剧意味十足的微笑。
当他们还是孩子时，在凌乱、拥挤的布鲁克林区小巷里，每次Bucky想到什么恶作剧来捉弄Steve，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，而Steve已经学会如何提防了：好比说，他再也不会让Bucky有机会把水蛭放进自己的靴子、裤子了。
然而眼前的形势比水蛭微妙得多，Bucky重新把水嘴放进口中吸吮，不过这一次他刻意吸吮得非常缓慢并发出微妙的呻吟声，仿佛他正吸吮着别的什么东西，而不是一根普通的水管。他的喉结随着吞咽不停地滚动，汗水滑过依旧泛红的皮肤，视线透过长长的睫毛悄悄地盯着Steve——恶作剧得逞，Bucky注意到Steve的胸口开始非常规地起伏了。
“Barnes中士出列，”Steve咳嗽了一声，大声说：“Drop，push！”
“是的，长官！”Bucky忍不住大笑起来——他一直做了将近一百个俯卧撑才被允许站起来，但这一整天他的心情都非常、非常愉快。
2.
这是一个温暖的四月午后，清风带着花香的气息拂过布鲁克林，阳光均匀地洒遍了整个城市。
Steve爬上他小公寓的露台，看到James坐在露台边，身边放着两个空啤酒罐。
两罐还不算太糟糕，Steve心想，决定不去追究这个。James看上去心情不错，正在晒太阳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发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的褐色——他看起来就和八年前刚入伍时一样，除了眼角的皱纹和空荡荡的左手袖管。有那么一瞬间Steve想起了八年前，刚满十七岁的James在被派去阿富汗的前一周，用伪造的ID卡在便利店买了一堆啤酒，和自己在小公寓里喝得酩酊大醉。
“如果他们抓到你，你会被踢出军队的。”Steve忧心忡忡，但James已经喝得满脸通红、完全不在乎：“那都是屁话，他们需要我，”他说，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天真：“这是狗屎，Steve，按照法律、我不能和人上床、喝酒，但我……呃……能扛着枪去杀人？”
“你不是去杀人，”Steve递给他一杯水：“你是去保护我们所有人，这是两回事。”
James并没反驳，一周后他去了阿富汗，并在六个月后宣告失踪，三年后被宣告死亡。
“Bucky，”Steve叫了那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昵称，在James身边坐下：“嘿，我有东西给你。”
他张开手，掌心躺着James的名牌。两块牌子满是摩擦的痕迹，其中一块还有弹痕，链子却是全新的。当年这两块牌子和James的左手臂被带回美国，宣布了Barnes中士的死亡。Steve参加了葬礼，葬礼很庄严，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保留James的名牌。
“认真的？”James看起来有点困惑，但在Steve递过它们时偏过了头，让Steve把这链子重新戴在自己的脖子上：“你知道严格来说我已经不再是士兵了，对吧？”
“他们能让你脱下军装，但他们没办法把那个士兵从你心里夺走。”Steve轻轻说，肩膀靠着James的：“你知道你是个士兵，Bucky，最好的那个。”
James因为Steve这毫不吝啬的赞美而笑了：“Steve……”他回答，目光有一点迷离。一年的漫长治疗后，他有时仍会陷入这种疏离的状态，仿佛独自一人被留在了战场，那让Steve有些担心：“嗯？”他问，仿佛想要更紧地抓住James似地，将自己整个人的分量都靠在了对方的身体上。
James似乎很享受Steve的存在，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名牌，读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字迹：“Steve，说真的，如果我没办法好起来怎么办？有时候我觉得……我觉得我办不到，闭上眼睛我就又回到那块沼泽里，或者一个又一个的监狱……”
“那不重要，”Steve沉思了片刻，轻轻回答道，“Bucky，你不需要恢复到过去，或者变成任何什么，”他很高兴James如此信任自己、肯将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与自己分享，他的手指温柔地梳理过James的短发，示意他抬头看露台下的景色：“你记得这个公寓对不对，你看对面，老John的便利店还在，现在是他儿子在管理了。你喜欢的咖啡店也还在，还有Linda的花店——不过我不觉得你现在能去偷她的花而不被发现了——还有那家贝果店。Bucky，我们都还在，我们都在这里，好好地活着，这都是因为你。你是个勇敢的士兵，你为了我们所有人战斗过，现在你只需要为了你自己战斗，享受自由的空气、享受这一切。”
“我现在觉得他们给你升职是有点道理的，布鲁克林的小子。”James笑了，抓起了另一罐啤酒打开：“要来点吗？”
Steve搂紧了他，并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。
3.
Steve并没有太多亲吻的经验。
第一次是那个金发的列兵，她完全突袭了Steve、让Steve浑身僵硬、不知所措，几乎忘记了推开她。她太主动、太放纵，几乎将Steve的举动当做是调情了。
第二次是Natasha，但那不能算。他们不过是试图伪装，那是任务的一部分，Natasha完全占据了主导，Steve只是不过傻乎乎地配合她，而且从事后Natasha的评价来看，Steve的“配合”并不怎么样。
他不确定自己对亲吻，或是对亲密关系这事儿怎么看，因为他的经验真的少得可怜。
但Bucky是不同的。
喔上帝啊，Steve心想，他和Bucky，接吻，仿佛这是这世界上他们唯一想要做的事情。Bucky很强壮——他都一直是个强壮的家伙，他双手的力量足以在Steve脸上留下严重的伤痕，但他捧着Steve的脸，动作轻柔得好像在清理AR15的锁针。
Bucky看起来对这事儿一点也不陌生，他一直是个讨女孩子喜欢的家伙，他那柔软又丰润的嘴唇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，讨喜的小脸庞和殷勤的态度能俘获任何人的心，但那是七十年前、成为冬日战士之前的Bucky，虽然在Steve的记忆依旧如昨日。
Bucky尝起来有点冷冰冰的，像是雪花和枪油混合在一起，Steve发现自己喜欢那个味道，他轻哼了一声，向Bucky靠近了一些、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。
但Bucky推开了Steve，他看起来并不讨厌他们刚做过的事情，只是有一点困惑。过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，Steve能看到他低垂的睫毛，和过于紧绷、显得十分严肃的嘴唇：“Bucky？”Steve轻轻问，Bucky叹了口气，安抚性地拍了拍Steve的肩膀：“混球，”他说，声音里透出了一丝嘲弄：“过了这么久一点进步都没有。”
“那是因为我没有练习的对象。”Steve也笑了，时光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老布鲁克林，Bucky热心地想要撮合他和那些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的姑娘们。
Bucky看起来依旧很严肃：“得让你多练习。”他说，那神情有些像过去的Bucky，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。他拉住了Steve的领子，用强势的力道将对方拉回来，重新开始了又一轮的亲吻。
Steve依旧不确定自己对这类亲密行为感触如何，但他很肯定自己对亲吻Bucky这件事有些上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