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酒

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造雷小能手米酒就是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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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【盾冬】Den Lille Havfrue 人鱼梗!

    -1-

    Steve一直会做同一个梦。


    柔软温暖的白色细沙无边无际,浅蓝色的海水和天空融为一体,他甚至分不清海水的深浅,只是傻乎乎地站在岸边,任海浪拍打他的身体。鱼群在他脚边略过,海豚和鲸鱼在远处嬉戏,有人在叫他的名字,有人在笑,阳光包裹着他的身体,他觉得舒服极了,想要就这样沉睡、再也不用醒来。他听到脚步声,有人踏着浪花来了——是那个在笑的人、呼唤他名字的人,Steve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梦里呼唤他,但每一次,每一次在即将看到对方的脸之前,他都会从梦中醒来。


    今晚也不例外。


    Steve睁开眼睛,窗外暴雨倾盆,狂风肆虐,他可怜的小房子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,屋顶似乎随时就会被连根拔起。Steve下了床,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摸索着点燃了一盏小油灯。


    他很久没有梦到过那片海了。


    他咳嗽了几声,瘦小的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可怜。屋子里很冷,他已经烧完了积下来的柴火,暴风雨这么厉害,接下来的几天也未必有柴可用。Steve咳嗽了几声,缩回被褥中。毯子早已被海风打湿,被褥也潮乎乎的,Steve周身关节胀痛得厉害,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。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,再也睡不着,闭上眼睛就开始想象梦里那片海滩。Steve在这镇上出生长大,却从未见过梦里那样的海滩,小镇的海滩很美,天气好的时候会有许多来游玩的贵族老爷们,可没有哪一处像Steve梦里那样美丽,那真的像是只有梦幻中才会有的景色。他半闭着眼,想着梦里阳光带来的暖意,似乎觉得好过了一些,又折腾了一会儿,Steve终于睡着了。


    天亮时暴雨停了下来,Steve却发了高烧,他觉得嗓子里像有把火在烧,却动弹不得,只能躺在床上看着黑乎乎的屋顶。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Steve想坐起来,却力不从心地歪倒在床上。门推开了,有人踉踉跄跄走进来,背着木柴和瓦罐:“Steve,你还好吗?”


    “Peggy?”Steve难以置信地抬起头,Peggy家里他这里并不近,暴雨才停了没多久她就来看望,Steve觉得很愧疚,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硬撑着坐了起来,“你不该到这儿来,暴雨后山崖容易塌方。”


    “别废话,我就知道你肯定又没柴烧了。”Peggy梳着干练的短卷发,穿着船上的装束,熟练地先生起了炉火,然后把带来的瓦罐放到炉子上煮,“冬天过去你就搬家吧,到时候也就方便多了。”


    “我不能离开这儿,妈妈就埋在这儿。”Steve歉意地说,Peggy才不理会他,把手里的凉布搭到他额头上,把他按进床里,摸了摸他发潮的褥子,又皱眉把火炉搬近了一些:“Steve,别固执了,你妈妈肯定想让你好好活着。”她在Steve床头坐下,撸了一把散乱的鬓发,笑着拍拍Steve的肩膀,“你看,没人看着你,才过了几天你就发烧了。我要是不来,说不定你一个人就把自己弄死了。”


    Steve不好意思地笑笑,他的身体一向是这么孱弱的,小时候大夫就说他不会活过十五岁,长到如今已经是意外惊喜,他并不太在乎自己还能活多久,却为给朋友们带来这么多麻烦而过意不去。镇里的人渐渐都迁到新港去了,只有他还守在老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。Peggy把热好的肉汤端给他,Steve感激地喝了几口,才注意到Peggy身上的全套装束,惊讶地瞪大了眼睛:“风暴才过去,你们就要出海?”


    “风暴过去后鱼才多,而且……”Peggy压低了声音,神秘地说,“听说风暴吹来了很多红珊瑚,所以我爸爸想去看看。”


    古老相传,红珊瑚会引来深海的人鱼,而人鱼会带来巨大的财富。从前镇上有个叫Pierce的渔民,据说就是捡到了人鱼留下来的宝藏,一夜发家,早就搬到城里去和那些阔老爷们结交了。Steve虽然不太相信这种无凭无据的传说,但他向来对海上的事儿感兴趣,要不是身体原因上不了船,他早就去当水手了。他忘记了自己的病,连汤也喝不下,急急开口:“能带我去吗?”


    Peggy瞪着Steve:“你还在发烧,出海不是找死吗?”话说得虽凶,可Peggy一直都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Steve,也只有她家的船肯冒险带Steve去近海,让年幼的Steve多少享受到了一点航海的乐趣。Steve摇头不肯放弃:“拜托了,Peggy,我真的想跟去看看。你知道我身体一直是这样的,见见人鱼说不定会好起来呢。”


    Peggy一点也没被Steve蹩脚的借口说动:“胡说八道,海风会要了你的命,再说人鱼哪儿有那么常见?”可是Steve可怜巴巴地看着他,她也不忍心拒绝,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,“你得乖乖呆在船舱里,没事不许出来。”


    Steve忙不迭地点头,Peggy有点后悔自己的好心,但说过的话又不能反悔,况且镇上的人都知道Steve这小子的倔脾气,就算她不肯,Steve多半也会偷爬上哪家的渔船,还不如自己带着他出去逛逛,说不定对他的病有点好处。她盯着Steve穿上最密实的衣服和披风,带着他下了高崖一路来到码头,天已经大亮了。Peggy的父亲老William正在船上忙碌,William向来沉默寡言,看到Steve瘦小的身影挨着自己的女儿也没说什么,只是在Steve跳上船时嘀咕了一句:“小心点。”


    Steve感激地点头,开始帮着Peggy张罗开船。船驶离了码头,向着红珊瑚海域进发,显然William不是唯一一个想要碰运气的,镇上凡是有大船的人家都出海了,稀稀疏疏排布在海面上。Steve裹得严严实实的,坐在甲板上,海风很舒服,阳光暖和极了,让人完全忘记了可怖的夜晚。海水很清澈,果然有红色的珊瑚在海水中若隐若现,所有的船只都跟着珊瑚向南,镇上几户人家都彼此知根知底,大家隔着海聊天,似乎也没人把人鱼的事儿当真,倒好像是几家人来海上开派对似的。很久以后Peggy问Steve当时发生了什么,Steve甚至想不起来,他只记得那会儿他们正向正南方航行,他坐在甲板上,抓着船舷,两条腿在空中荡来荡去,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,然后他就听到了那声音。


    Steve觉得那声音熟悉极了,像歌声、笑声、低喃、呼唤,夹杂在一起让他忍不住脸红心跳。不知道为什么,Steve意识到那似乎是他梦里的声音,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低头看着清澈的海水,红珊瑚在海水中灵活地舞动,像无数只灵活的手臂,不停地舒展、闭合,Steve觉得有人在水底向他招手,越是靠近海水那声音就越清晰,他弯下腰,整个人挂在船舷上,勉强用脚勾住绳子,试着把手伸进海水中,一枝珊瑚漫出水面,卷上了Steve细瘦的手指。Steve惊讶地啊了一声,忽然一股大力把他拉扯进水面,珊瑚将他包进去,沉入海底深处,只留下一个涟漪,慢慢散开、消失得无影无踪。等Peggy意识到Steve太过安静、跑到后甲板来看他时,只看到Steve的一只鞋子安静地躺在甲板上。


     

    盾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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