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37生活也并不都是那么顺利的，Steve只是很庆幸他们还有机会一起去克服它，而不是他一个，孤零零地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里寻找过去的影子。
Bucky坐在卧室的飘窗边，他身边摆着零食和咖啡，膝盖上摊着一条破旧的毯子，上面堆满了零件，他看起来很专心地保养着自己爱用的枪械，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，但Steve就是知道他不对劲。有些时候，坏情绪和阴影悄然来袭，任性得像是六月天的暴雨，而只有Steve能够敏锐地察觉到那些微笑的变化。有可能是走路时比平时垂得更低的肩膀，有可能是握枪时微微颤抖的手指，也有可能是竭力模仿七十年前的自己的那种态度。总之Steve总是能看出来，他只是并不一定每时每刻都知道该怎么做。因此他走到Bucky身边坐下，一只手装作毫不在意地搭在Bucky小腿上，隔着他的旧裤子感受他皮肤的温度：“Buck？”
Bucky没理他，金属的那只手专心致志地清理着枪膛里的碳粉，另一只手抓了一把巧克力塞进嘴巴。Steve顺手也拿了一块，Bucky不满地瞪了他一眼，然后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，放下了手里的活儿：“你是不打算让我一个人待着了，是吧？”
如果他还能开玩笑，那么事态也许不会太糟糕，毕竟自醒来后Bucky并没有真正地失控过，Steve相信自己还是能够照顾好他的：“你一百年前就知道我没那么好打发了。”他说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有巧克力也不行。和我说说，Bucky，只是聊聊天。”
“我比较想干点别的。”Bucky舔了一下嘴唇，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Steve的胯下，Steve脸上一红：“别想转移话题，尽管我可能会很享受你的提议，但现在，和我聊聊。”
“队长的命令？”Bucky吹了一声口哨，然后低下头看着膝盖上摆着的各类零件，“我不知道，Stevie，”他的声音又轻又软，不知不觉叫了只有在遥远的童年时用过的昵称，“有时候它就是这样，莫名其妙，我还没办法控制它，但我在努力，我需要你知道这个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Steve靠近了一些，在眼神征求Bucky同意后，把他膝盖上的毛毯搬开，小心地挪到地板上，自己则坐到了飘窗另一边。飘窗并不大，他们两个人的膝盖紧贴着，这距离对现在的Bucky来说恰到好处，他能看着Steve，却又不必和他过于接近从而感受到任何压迫感。
“我曾经想过死，不止一次，当我一点一点想起他们之后，”Bucky低垂着眼睛，Steve则鼓励地握住了他的手，内心为Bucky那些黑暗的想法而战栗——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，可想到他曾经距离再次失去Bucky如此接近，Steve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残忍的手攥住了。他并没有出声，只是默默地抚摸着Bucky的手腕，他们无话不谈，但Bucky极少这样就他的过去敞开心扉。
“很多人，Steve，多到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够全部想起来……天啊，我想不出该怎么办，一个一个求他们的家人原谅我吗？我觉得我应该在地狱最底层，Steve，真的，我觉得你不该救我，你应该让我就那样死掉。”他的语调非常平静，简直像是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，“然后我开始收集关于你的事儿，那些傻乎乎的照片，你那时候死都不肯给我看的歌舞团报道，还有你醒来后做的那些蠢事儿。”Bucky握住了Steve的手，责备地轻轻捏了捏又放开，“你这个傻小子，一点也没变，打架不知道逃跑，我不能丢下你自己去死，也不能就这样逃避我做的那些事儿，但这不容易。”
“我知道，Buck，我尊重你的选择和勇气，”Steve反握住Bucky的手，将它们举到自己唇边轻轻亲吻Bucky的掌心，“我很高兴你选择战斗、选择留下来，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的什么。”
Bucky的嘴角动了动，手指轻柔地抚摸Steve的脸颊，Steve看起来还如此年轻，谁会相信他已经历尽沧桑、活过了一个世纪呢？他有些着迷地看着Steve的金发，Steve的蓝眼睛，还有Steve下颚上刚长出来的一点胡茬。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，在他的记忆一点一点回归之后，关于这双眼睛的回忆成了唯一让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支撑，他近乎痴狂地收集关于Steve的一切，是Steve的双手将他拉出了那个吞没他的黑沼，也是Steve的执拗让他相信，也许自己还能有一次机会，也许一切真的会好起来。
“就是这样，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时间，做更多的好事儿，多认识这个世界，这样我才会觉得没那么糟糕。”Bucky笑，轻轻推了推Steve的腿，弯腰重新捡起了自己干到一半的活儿：“好了，现在，滚远点Rogers，晚饭前别让我看到你。”
Steve站起身来，在离开前他弯腰给了Bucky一个吻，又亲了亲他额头，他什么都没说，因为他不需要说什么。
有时候Bucky只是需要一个吻，而Steve总是乐于满足他。
